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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忘羡]与君同 (养成后续)

香菇王子:

与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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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务必看前文:https://kokina11.lofter.com/post/1c7ab0_b3a3a7b


人物属于墨香铜臭太太,OOC是我的。


上lo上的少,忘记放这个了,希望不要被H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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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这件事,一次当不得准,但有了第二、第三次呢?


蓝瑛第四次在梦里犯上作乱后,半夜吓醒从被子里爬出来泡冷泉静心,泡了小半个时辰才披上湿漉漉的里衣冒着山风往回走,隔天便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咳嗽不止。


蓝忘机也不催他起床了,亲自配了药方煎了药回来把他从被子里抓起来,一手绕过他颈后给他靠着,滚烫的药汁用灵力催动寒气散到刚好入口的温度,再一勺勺喂给他。喂过药掖好被角,给他换掉额上的湿布巾,方才又轻又快的出门。蓝瑛迷迷糊糊睡过去,再醒的时候蓝忘机坐在床边在给他剥枇杷,一颗颗剥好的枇杷又圆又大,整整齐齐摞在白瓷碗里,见蓝瑛醒来便低声说:“止咳的。”


蓝瑛舔舔干得起皮的嘴唇:“蓝湛,我渴。”


蓝忘机就端过早晾好的温水给他喝,喝完给喂枇杷,每颗入口之前还被他切下一小块来尝尝够不够甜,甜的才给喂。


蓝瑛边慢吞吞嚼枇杷边看着蓝忘机如白玉雕琢、毫无瑕疵的侧脸,有了个近乎赖皮的念头:……这又怎么能怪他心生歹念呢,这么好看的一个人用这样无微不至的方式对你好,还只对你好,没点乱七八糟的念头……


蓝瑛笑了起来,这一笑带出了几声咳嗽。


蓝忘机伸手顺他的背:“慢点。”待他平复下来才问:“笑什么?”


蓝瑛就说:“你这么无微不至的,我都不想病好了。”


蓝忘机沉声道:“胡闹!”


蓝瑛笑着看他,不再说话,低头吃蓝忘机递过来的枇杷。


 


蓝瑛这病拖了五六日才好,每天都是蓝忘机抱着喂药喂饭,中间蓝景仪和蓝思追来看他正碰上,看着神态专注的蓝忘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悄悄溜出去了,等蓝忘机拿着空药碗走了才绕回来。


蓝景仪坐下来就伸手去抓剥好的琵琶,蓝思追眼疾手快打掉他的手:“这是含光君剥的。”


蓝景仪夸张地把手收回来:“我错了,我真不知道,蓝瑛你最讲义气的,千万别和含光君吹枕边风!”


蓝瑛懒洋洋靠在靠枕上:“哪有你这么求人的?我要是烧糊涂了没掌住嘴,你可不能怪我。”


蓝景仪痛心疾首:“你这人居然明目张胆索贿,真是太令师兄伤心了。我下次下山给你带天子笑还不行么?”


蓝思追阻道:“景仪!”


蓝瑛笑道:“你们才夜猎回来?给我讲讲,这两天躺在床上不是吃就是睡,快变成猪了。”


三个人有一句每一句扯了一炷香时间,蓝思追看蓝瑛面有倦色才推着景仪要出去,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蓝瑛单独叫了回去。


蓝思追以为他又不舒服,刚想问他要不要帮忙叫含光君就听蓝瑛劈头一句:“你做过春梦不?”


蓝思追一怔,好半天才问:“你怎么问这个?”


蓝瑛笑容可掬:“你别管。就告诉我做不做?”


蓝思追犹豫一会儿才说:“也是做的……”


“对象是谁,你喜欢的人?”


蓝思追红着耳朵:“不然呢?还能是谁?”


蓝瑛“哦”了声,把靠枕一推又躺下去:“我想睡了,阿愿你忙你的去吧。”


蓝思追莫名其妙的走到门边,回头一看,蓝瑛整个人背对着门裹着被子卷成一团,只露出一小片头顶,蓝思追眉间一动,终究什么都没说,轻手轻脚关上门退了出去。


 


蓝瑛病一好,又变成那个上蹿下跳为非作歹的云深不知处一号大魔头,在蓝启仁气得翻白的眼神中一路飞跑过蓝家的学堂,爬到屋顶上眺望院外弯弯曲曲延伸向山下的石梯。


就这样呗,他想,说不定蓝湛对我也有意思呢。


不然还能怎样。


于是一切如常,蓝忘机照样对他无微不至,他也依然照单全收,没心没肺的揭过这一页。只再度夜猎时两人同宿一房,蓝瑛背对着身后哗哗水声耳朵红到发烫,一推窗直接翻出去,留下蓝忘机一个人不解的看着大开的窗户,被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一颤。


他心再大,也实在是觉得现在蓝忘机一举一动落在他眼里都有了不一样的意味,沐浴完湿漉漉的发梢也好,说话间低垂的浓密眼睫也好,奏琴时轻拢慢捻的玉白指尖也好,都变成了绷紧的琴弦,一下下弹在他年少的心上。


蓝忘机散着头发出来找蓝瑛时蓝瑛正翘着腿坐在树上,搭下来的一边小腿一晃一晃。


蓝忘机抬头看他:“怎么了?”


蓝瑛坐在花期已过的树上指着一轮弦月,睁眼说瞎话:“你看今天,花好月圆的,待在房间里多可惜?不如出来乘凉赏月。”


蓝忘机不想和他搅缠:“马上该入寝了。”说完轻车熟路张开双臂,仰着头,浅色的眼睛映着客栈一扇扇窗后透出的暖黄灯光:“下来。”


蓝瑛看看他,对准他跳下去,环住对方肩背头埋在肩窝里,扑面而来都是浅浅的檀香味,还带着潮气的头发拂过鼻尖。


真是要命,说不定哪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就要以下犯上欺师灭祖了。


 


两人回了云深不知处,蓝瑛忽然就变得比以前用功了。以前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好逃掉的早课全都认认真真的上,练字也能自觉完成,练剑还要自己加课,打坐更是一反平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作风,一丝不苟定时定量。


蓝景仪偷偷问蓝思追蓝瑛这小子是不是被夺舍了。


蓝瑛挽个剑花,身随影动,眨眼间就横剑立在蓝景仪身前,笑嘻嘻的:“景仪,下次说坏话小声点。这么点距离,我是聋了才会听不到。”


蓝景仪别过他剑锋:“反了反了,居然用剑对着你的景仪师兄,翅膀硬得很了?”


“可不是。说好的天子笑呢?食言而肥,你要长不高了。”


蓝思追不赞成道:“阿瑛,要是被先生发现了又要出好大的动静。”


蓝瑛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反正他罚我抄书有蓝湛帮我。”


蓝思追听着这句话无缘由的有些尴尬,顿了顿才说:“那你为着含光君着想也别折腾啊。”


蓝瑛听完这话只笑笑,收剑回鞘背身走人,冲着思追景仪挥挥手:“练琴的时间到了,回见。”


原本蓝瑛拿到自己的笛子之后就不再习琴,最近不知怎的却说要练《问灵》,含光君自然是并无不可,就每天抽半个时辰教他;蓝瑛琴技本就平平,《问灵》又不是好练的曲子,每每弹错疏漏之处都需蓝忘机从背后带着他的手一处处纠正,半散长发拂过蓝瑛肩头,相触的指尖竟有几分缱绻意味。


蓝瑛暗暗多弹错几次,心安理得的想:我现在每天都这么乖,占点便宜怎么了?


 


蓝瑛本来就从不为难自己,每天这样占点小便宜就能得意好一会儿,那点暗自汹涌的情窦初开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平静,要是一直这样,大抵最后也就是某日趁着花好月圆良宵美景,酒壮怂人胆的冲着自己师父一诉衷情然后被赶出云深不知处了。


 


到他十五岁那年,他开始断断续续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梦中大都是些他不认识的人,却偶尔会有少年的蓝湛,俊俏的眉目还没长开,秀气还多于俊美,孑然坐在开着玉兰花的窗边,美得他想长长久久的看。


只他一醒就会忘掉大半。


但很多时候,他醒来时,一身冷汗,心脏绞痛,全然不知原因。


蓝忘机在一个冬夜来看他有没有踢被子时发现蓝瑛皱着眉裹在被子里急喘,抓着被子的手用力到青筋毕露,一身冷汗浸湿里衣,显是被梦魇住,此时轻易叫醒他反而不妥,蓝忘机点亮床头蜡烛,将蓝瑛两只手握在一只手里,一手去擦他遍布额头的冷汗。


蓝瑛悠悠醒转,迷迷糊糊看见蓝忘机皱着眉满是担忧的脸,哑着声说:“……蓝湛?”


蓝忘机抓紧他的手,声音发紧:“我在。做噩梦了?”


蓝瑛“嗯”了声,迷糊了一会儿往蓝忘机的身边拱了拱,侧脸贴住蓝忘机的掌心,含含糊糊的说:“这可不是第一次了…”


蓝忘机抓着他的手紧了紧:“我去拿琴。”


蓝瑛毫无预兆的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一点刚刚醒转的迷糊,然后他说:“不用了,《清心音》对我无用,你早该知道。”


蓝瑛说完这句话就晕乎乎又睡了过去,独留蓝忘机一个人怔怔坐在原处,怔忪之下松开的手被蓝瑛反手捉住。


少年的侧脸隐在自己的阴影之中,长长的睫毛扫过手心带来些许瘙痒,蓝忘机等他再次睡熟,才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把他的两只手小心裹进被子里,才慢慢走出去。


 


那夜之后蓝瑛只记得自己做了噩梦被蓝忘机陪了许久,心里又暖又得意,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印象了。蓝忘机观察他几日不见有异,也就按下不表。


转眼到了蓝瑛十六岁生辰,这是他在云深不知处待的第十三年,蓝忘机带着他、思追和景仪下山寻了个在本地颇有名气的酒馆庆祝,蓝瑛叫了一大桌辣菜,还在蓝忘机破天荒的默许下叫了三坛天子笑,吃得蓝思追和蓝景仪苦不堪言,而面不改色吃辣的含光君也把他们吓个不轻。


蓝忘机惯不饮酒,蓝瑛也不灌他,专门逮着蓝思追和蓝景仪喝,那两个人哪里有他从小偷喝酒练出来的酒量?几杯下肚就趴在桌上晕过去,蓝瑛单手抓着一只酒坛靠在蓝忘机身上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酒足饭饱,蓝忘机在客栈开了间房把蓝思追和蓝景仪安置了,牵着喝得晃悠悠的蓝瑛往回走。没走两步蓝瑛一脚踩在门槛上跌下去,蓝忘机伸手一拦,干脆把他翻过身抱起来。


刚开始抽条的少年手脚袖长得不成比例,轻飘飘挂在蓝忘机怀里,细瘦腰身足够他一手环住还有余,蓝忘机边走边回想,从前这个年龄的魏无羡似乎并没有这么瘦。


……难不成真是自家伙食的问题。


蓝瑛伏在他肩头,嘟囔道:“蓝湛。”


蓝忘机习惯性应了,把他往上捧了捧,继续慢慢走通往云深不知处的千级石阶,山间云雾缭绕,月光如薄纱漫卷,静谧的夜里只有断断续续的蛙鸣,和衣料摩挲的沙沙声。


蓝瑛的唇齿间是浓郁的酒香,说话时一阵阵去缠蓝忘机鼻息:“你怎么不背我?”


蓝忘机说:“不舒服?”


蓝瑛睁开眼又闭上:“没有,只是觉得你就应该背我。好像以前有一次,你这样背着我走了好长的路……”


蓝忘机没说话,抱着他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对着已经睡熟过去的蓝瑛轻声说:“…每次背你,或被你背,都在最坏的境地下。”


 


蓝瑛渐渐也习惯了个几日就要造访的噩梦,可他能记得的东西越来越多,即使相比漫长的梦境还是少的,却让他整个人都焦躁起来。他一时间想蓝忘机时时都在眼前,一时间又不想见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蓝忘机察觉他的状态,询问他要不要出去夜猎,蓝瑛心思一动,便说道:“好。正好思追过两天要出去夜猎,你让我和他一起呗。”


他这倒也不算心血来潮,早就想和思追他们一起出去夜猎,只是一直舍不得和蓝忘机独处,加之又习惯了,这次正好他想稍微和蓝忘机分开几天。


蓝忘机一怔:“和思追?”


蓝瑛说:“是,说是在方亭山,还有和他关系很好的金家的小少爷,上次来云深不知处的那个,好像也要…”


蓝忘机沉了脸:“不能去。”


蓝瑛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愣了两拍才说:“我的剑法不比他们差,这两年我们去夜猎也渐渐是我主阵了,为什么不能去?”


蓝忘机侧过头:“…不能去,要夜猎改日带你去便是。”


蓝瑛说不清为什么,换做以往,他可能嬉皮笑脸调笑两句也就罢了,在那一瞬间却像是有口戾气堵在胸口,不肯服从蓝忘机的管教:“我要去的话,你又能拿我如何?”


两个人吵——或说是蓝瑛单方面说蓝忘机——了半晌,蓝忘机直接下了禁足令,转身便走。蓝瑛气呼呼坐在原地,随手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摔到门上。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没能如愿,被当做小孩管教,还是蓝忘机居然有不答应自己请求的时候?


少年鞋也不脱气哽着一口气钻到床上,拿被子被自己卷了个牢实,心想你不要我去?我便去给你看。


 


谁知天时地利,第二天蓝忘机被蓝曦臣一个传令符急召去了金鳞台,说是有要事相商。蓝忘机一走,屋子周围那禁制对蓝瑛而言根本小菜一碟,算着时辰等蓝忘机都要到了,这才提了剑和笛子插在腰间,迅速破了阵钻出去了。


因为怕蓝思追不肯违抗蓝忘机,蓝瑛连他也没知会,只远远跟着,等离云深不知处大约有半天多路程时才现身,把蓝思追吓个半死。


“阿瑛,你……”蓝思追话到说不匀了,“你这样真是要把我和景仪坑死了。”


蓝瑛御着剑上下翻飞,一道流光般卷回蓝思追身边,笑嘻嘻道:“别怕,到时候我顶着。”


蓝景仪叫苦:“你顶着有什么用?含光君当然不会罚你,只会怪我们知情不报!”


两人说归说,终究也觉得以蓝瑛身法,夜猎便夜猎,哪能出什么岔子。


只是第二天晚间,蓝思追和蓝景仪转瞬就被现实迎面打了脸。


 


这次夜猎金家的小少爷终究还是没来。他们是要去抓山中作乱的妖雕,本来都只是灵力低微的妖物,不知从山间哪里吸了灵气一个个忽然变得妖力充盈起来,可苦了山下的村民,时不时就被妖雕抓走牲畜财宝,直到被叼走了人,村长才觉得此事须得托修仙世家来处理。


本来杀几只妖雕对于蓝思追他们来说不过小事一桩,只那妖雕竟异常灵醒,时而散开时而聚拢,根本不与这群少年修士正面交锋,最后竟是几番游走间觑中蓝家小辈中一个头次出来夜猎的,一部分打掩护,少数几只朝那少年俯冲过去。


蓝瑛离那少年最近,翻身上前护住他,却被他慌乱间撞倒、在剑上失了平衡,只一刹反被一只状似领头的妖雕叼住。


其他人正要去追,却被忽然疯了般拍打叼啄的妖雕阻个正着,只得在铺天盖地的黑羽间隙间看着蓝瑛被那妖雕逼到悬崖边上,正待提剑却被一个猛冲唬得失去平衡,径自向后坠去。


好在那妖雕似乎想活捉他,不片刻叼住他后领,就这样飞入了悬崖下深浓的雾气里。


 


凛冽山风刀似地刮过脸侧,这妖物飞得极快,时上时下,蓝瑛被叼着后领难以使力,提着剑眯着眼睛打量脚下。他跌落的峭壁高达数十丈,隔着四五丈宽便是另一边山崖,两壁之间是白浪翻涌的湍急水流,再往前看去,地势稍缓,有一片极其茂盛的树林。


蓝瑛深吸一口气,忽而反手抓住妖物叼着自己后领的尖喙,一个翻滚双脚反踩在其腹上,持剑的手狠狠将剑插入对方柔软的腹部,霎时间鲜血迎面狂喷,妖雕嘶鸣一声剧烈挣扎起来,一时力有不逮蓝瑛便双脚猛地一蹬,借着那一蹬和妖雕挣扎的力道拔出剑、整个人脱离它掌控向下坠去。


耳边擦过猎猎风声,那妖雕暴怒随着它俯冲而下,蓝瑛闭紧双眼默念口诀,灵剑如一刀电光径自迎向俯冲的妖雕,忽而又在空中分裂出无数幻影,在对方怔愣的一刹间笔直的穿心而过。


蓝瑛用出这一式已近力竭,只勉强将剑召回手中,人一路擦着古树交错的枝丫翻滚着跌了下去,最后竟落入水中,好在水流不算太急,他边暗呼倒霉边勉强提着口气游到岸边,心下一松便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惨了惨了,这次蓝湛恐怕是真的要生气了。


 


蓝思追站在峭壁边,远远便望见天际一道快得惊人的白光,几息之间就飞到眼前,正是御剑而行的含光君蓝忘机。


蓝思追行过一礼,开门见山:“含光君,瑛师弟坠落山崖有一个时辰有余,我令未受伤的弟子三人一组御剑搜索,”他顿了顿道,“……暂未寻到师弟下落。”


蓝忘机剑也不下,举起一手:“召他们回来,集结下山,我一人足矣。”


蓝思追连忙道是,他话音未落蓝忘机已飞出丈许,径自朝西南而去。


蓝思追抽出用以传讯的烟花号令弟子集结,心道:含光君果然在瑛师弟身上留有符咒之物,他这么镇定,瑛师弟应无大碍,幸甚。不过,自兰陵到此处至少需三四个时辰,也不知含光君如何于一个时辰内赶至……


他又想自己与景仪多半要为纵容蓝瑛一事吃罚,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虽蓝瑛自接回云深不知处后,向少不在蓝忘机身边,蓝忘机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两道符咒,一道可抵致命伤险,一道可于方圆十里之内寻人踪迹。前一道并未消失,说明蓝瑛并无大碍;后一道正由蓝忘机到山头时催动,足下避尘只需循着符咒灵力波动前行。


一个时辰前他在金鳞台上陪兄长及敛芳尊等人商讨要事,接到传讯符文后只朝自家兄长道一声:“蓝瑛有恙。”便飞身跃出殿外召出避尘,运转灵力催剑到极速,方在一个时辰内赶到蓝家小辈夜猎的方亭山。


他寻到蓝瑛时,单薄少年面朝下趴在水边,一身湿透了的白衣破破烂烂,隐隐露出一身狼狈擦伤,唯有抹额还算干净,歪歪扭扭黏在脸上,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剑。


蓝忘机心中大石终于落下,收剑落地时脚步还有些不稳,单膝跪在蓝瑛身边,小心翼翼慢慢将人扶起来搂在怀中,才发现蓝瑛脸上不正常的泛着潮红,显是发起了高烧。


他也不顾蓝瑛身上的灰尘弄脏自己衣服,把他整个人裹在怀里站了起来,方才寻人时他注意到远处有个山洞,蓝瑛此时并不适宜带他御剑,见了山风病情只会加重。


到了山洞,蓝忘机以口诀架起简陋篝火,帮蓝瑛把湿透了的衣服除掉,少年单薄身躯上红肿擦伤夹杂着青紫淤痕,蓝忘机深吸一口气,除下自己外衫把人裹了个严实,让他枕在自己肩头,牢牢抱住了。


蓝瑛还昏迷着,额头烫得惊人,蓝忘机握着他手传输灵力,琉璃双眸泛着血丝,他死死盯着少年紧闭的眼睫,哑声道:“我不过离开半天……”


 


蓝瑛又做梦了。


过去梦到过又忘记的无数繁杂画面,又一幕幕在他面前重演;一时是自己坐在树枝上,清秀的少女笑容柔和的对自己说:“是阿婴么?你跑到上面去做什么?”一时又是小小的紫衣少年,灰头土脸的,低着声音说:“对不起。”


画面飞旋,一幕比一幕清晰。


云深不知处,少年蓝湛踏在青瓦上猝然出剑,身形如电,白衣翩飞。又是他端坐窗前,半开的洁白玉兰花衬着那张白玉雕琢的脸,旋即就被自己送出的东西激得大怒。


江澄哼道:“把蓝忘机和蓝启仁都得罪透了,你明天等死吧!”


玄武洞中,蓝湛将他重重一推,向来肃然的脸上是勃然怒意:“你也知道,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了!”


又是莲花坞大乱,虞紫鸢慨然赴死的背影;他和江澄仓皇逃出,几经辗转,得温情温宁相救;金丹被剥离时,近乎模糊的视野中温情素来高傲的脸上满是不忍猝看的泪痕。


乱葬岗中,厉鬼呼啸,凶尸成群,阴沉的天空下,除了自己没有一丝丝的活气。


梦境越转越快,也越来越让他惊心。


江厌离柔柔微笑,软声问:“羡羡今年几岁呀?”


金鳞台上,他厉声喝问:“我若要杀什么人,谁能阻拦,谁又敢阻拦?”


江澄疾言厉色的指责:“魏无羡,你是有英雄病吗?不强出头惹点乱子你就会死吗?都这样了,你还打算做什么事?”


江厌离一身大红嫁衣,腼腆微笑:“阿羡,我……马上要成亲啦。”


金子轩双目圆睁:“阿离她,不会高兴看到你这样的……”


温情同温宁决然离去的背影:“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


不夜城中,他最好的师姐,他想要她风光大嫁、红妆十里、一生无忧的好师姐,浸在鲜血中,气若游丝:“……阿羡。你之前……怎么跑的那么快……”


然而他,除去令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夫君横死穷奇道、又连累她为保护自己被一剑刺穿喉咙,什么都没来得及为他的师姐做到。


……


万鬼噬身,他逐渐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到抓着紫电,被憎恶和愤怒扭曲了的江澄的脸,而那双遍布血丝的眼正不停的流着眼泪。


他想:哭什么呢,江晚吟。我死了,你还不高兴么?


最后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年前血洗不夜城的那个夜晚。


昏暗山洞里,年轻的蓝湛紧紧握着他的手,神情里写满痛苦、担忧、自责与忧惧,指尖源源不断涌进他的灵力,他在不停的说着什么,自己却并未听清,反而只有自己的声音格外清晰,冰冷不带感情,短促有力的音节像重物落地的吨响:


“滚。”


 


梦里的片段一一串联,又因为来得太快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那些惨烈往事背后的情绪被剥离开来,也许是他在那苟延残喘的三年中已经将那愧疚和罪恶感咀嚼得足够多,也许是他时隔数年依然难以直面这一切。


但蓝瑛,不,魏无羡重观过去,终于懂了蓝忘机当年,是以怎样的心情来一次次的劝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不夜天同他对峙,最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那个山洞中,无视他坚硬冰冷的“滚”字,握着自己的手,源源不绝地给自己传输灵力的。


他回想起这些年来,蓝家就他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地无视门规,饮酒喧哗疾行都是日常惯例,蓝启仁每每想要训斥又板着脸离开,蓝曦臣望着他时眼里时隐时现的担忧与无奈。


也想起这么多年来同蓝忘机的朝夕相处,他近乎无原则无底线可以称之为“宠溺”的纵容:全云深不知处找不出第二个弟子敢直呼“蓝湛”这个名字,全修真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让含光君每日清晨亲自叫人,天冷起不来的时候抱着穿衣洗漱。


傻子也能从这明目张胆的差别待遇中看出蓝忘机有多看重“蓝瑛”。


而他却不是蓝瑛,或说不止是蓝瑛。


蓝忘机也知道他不是。


 


……那,傻子也看得出这看重背后,是什么模样、什么程度的情意。


 


恰逢此时,蓝忘机去河边接水归来,站在洞口发现蓝瑛醒了。


魏无羡这一世相貌与从前有八分相似,且随着年龄增长性格也越来越像从前,顾盼间分明就是当年拎着酒坛翻过云深不知处乌瓦白墙的少年,现下那张脸映着明明灭灭的暖色火光望过来,让蓝忘机错觉回到了当年的玄武洞底。


蓝忘机双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才又说:“可有不适?”


魏无羡没有答话,就隔着火堆看着蓝忘机。


不知是不是姑苏饮食太过清淡,魏无羡这一世并没有上一世高,到了这个年纪还不到蓝忘机肩头,又是少年身形,蓝忘机的外衫大了太多,松垮垮落下削薄肩头,洁白的皮肤在火光映照下蒙上一层暖光,披散的黑色长发顺着一侧肩颈倾泻而下,竟有几分令人遐想的春色。


蓝忘机得不到回应,以为他仍头晕,皱着眉走到他身前单膝跪下来伸手去探少年额头,没想被少年一把抓住手。


此次夜猎前魏无羡正因为蓝忘机的管束闹过脾气,蓝忘机自然以为他不高兴自己照顾太过,便说道:“无碍便好。”


魏无羡却抓着那只宛如白玉雕琢的手,拉到嘴边轻吻了一下。


蓝忘机一瞬睁大了眼睛,指尖温暖滑腻的触感像是高温的火焰,令他反射性抽回手腕,魏无羡抓得紧却又捱不过蓝忘机臂力,拉扯间顺着那力道扑了蓝忘机满怀。


魏无羡顺势伸手搂住那瞬间僵硬的腰背说:“你想我抱你,其实可以直说的,蓝湛。”


蓝忘机一僵,低声道:“胡闹!”


他说完自己一顿,忽而灵光一闪,如遭雷击,身形微晃,片刻后方才颤抖着唤道:“……魏婴?”


 


上一世魏无羡总觉得蓝忘机冷清冷性,严肃古板,这一世同他朝夕相处,又哪里听不出这声呼唤中压抑着多少情绪?


那情绪太过沉重,如贴着胸膛颤动的琴弦,拨得魏无羡心跳都乱了起来。


 


魏无羡说:“是我。”


蓝忘机整个人僵住,怔怔望着那张熟悉的少年的脸,魏无羡抱着他,低声说:“我都想起来了。蓝湛。”他顿了顿又说,“这些年,我…我现下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和你道谢也很奇怪,和你道歉更是太晚了些……从前那些事,你都是为我好,我却一无所知,一再误解你。”


蓝忘机呆呆听他絮絮叨叨说着,魏无羡仿佛是想要转移自己注意力般,片刻不停,颠三倒四的叨咕,声音里还带着高烧过后的沙哑,口气却再熟悉不过,正是他从前独自一人在云深不知处时,在心中回忆千千万万遍的语调。


 


是他多少次夜深忽梦少年事,犹恐相逢是梦中的那个人。


 


蓝忘机猛地抱住魏无羡,力道大得他吃痛,方才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呼唤:“……魏婴!”


魏无羡一顿,鼻子微酸,他又郑重重复一遍:“是我。蓝湛,我回来了。”


两人静静抱了许久,蓝忘机终于松开双臂将他推开些许,方才注意到魏无羡除去他的外衫,寸缕未着,便移开视线道:“你的衣服已经干了,我带你去和思追他们汇合。”


魏无羡伸手按住他:“不了。”


待蓝忘机疑惑的视线移过来时,魏无羡看着他,将搭在肩头的外衫轻轻一撇,任那衣衫滑落下去,袒露少年单薄青涩的胸膛。


蓝忘机再度移开视线,哑声道:“你做什么?穿好。”


魏无羡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慢慢下滑,停在他腰带上。


蓝忘机看着别处低吼:“魏婴!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魏无羡去却不理他,两只手都去解他腰带,他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忽然想做这事,只觉得不管其他事如何,此刻却一定要与蓝忘机将彼此心意说通。


他自顾自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三年前就想。我还惭愧自己有违伦常,竟对师父有这些绮念,没想到啊没想到,蓝湛你这个人才是最坏的。”


他仰头看着蓝忘机:“说,我还在愧疚我想对我师父这样那样,你却肖想你的亲传徒弟了,是也不是?真看不出来,你坏死了,蓝湛。”


蓝忘机看着他动作,焦急分辨道:“我没有。这些年,我确是……”


魏无羡噗嗤一声笑了:“我当然知道,我是逗你的。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小正经,一点长进也没有。”


他知蓝忘机哪怕心悦他已久,断然不肯贸然行此事,就停了动作,认真道:“蓝湛,我是真喜欢你。之前就喜欢,只是不肯说,还怕你知道了把我逐出师门。而我恢复记忆,也并没有觉得这份情意便减退了,我……”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轻轻说:“我只觉得,更心悦你了。从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既喜欢我,为什么不早早跟我说,你若是说了,我……”


他讲到这里又觉得没有意思,哪有什么如果?若有,他想如果的大约还有更多别的事。时隔十六年,他们还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已是老天爷肯赏脸。


……不,是蓝湛一刻也未曾放弃他。


魏无羡笑了笑:“蓝湛,你怎么这么好?我喜欢死你了。”


视线交缠间,也不知是谁先动的,两双唇碰在了一起,湿热呼吸交缠间,是蓝忘机带着喘息的郑重回应:“……我也是。”




余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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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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